瑪嘉烈4日3夜求生記: Part 3

8月4日晚上10:30分, 護士告之我可以下床走動. 我在床上坐了一會, 覺得沒有大礙, 便下床去洗手間. 誰知一站起來, 下體便是一陣劇痛, 忍著痛, 提氣走了幾步, 全身已開始冒汗, 由床位至洗手間約50呎的路程, 好像遙不可及. 勉強捱到洗手間內, 忽地一陣天旋地轉, 眼冒金星.

恢復知覺時, 發現自己倚在廁格內, 攀著扶手, 幸好沒有摔倒. 人說產後特別虛弱, 現在才知此言不虛. 來回洗手間這一小段路, 已耗盡我所有精力, 本來只需一兩分鐘的如廁時間, 共用了十五分鐘才完成, 而且全身猶如虛脫, 大汗淋漓, 又覺得寒氣襲人.

走回床位後, 一張嬰兒床赫然出現眼前. BB回來了. 自他出生後, 我已12個小時沒見到他, 現在終於回到我身邊. 這個脆弱的小生命, 因為我要做手術, 無法餵母乳, 已餓了一整天, 這時正緊閉雙眼, 細聲"嗯呀"地哭著.

他餓了, 就餵他吃奶吧. 雖然我沒試過餵奶, 但在我心目中, 餵母乳應該沒有什麼困難, 幾千年來每個母親都是這樣的, 應該是女人的天生本能吧.

然而, 實行起來, 又是另一回事. 由於傷口太痛, 每次想去抱BB, 單是坐在床上, 轉身觸動傷口就疼痛不已, 更別說站立和走動了. 再抱多幾次, 雙臂便開始疼痛, 抱BB就像抱著千斤大石, 其實小傢伙才7.5磅!

抱起BB時, 小傢伙扭來扭去, 總是無法正確地含啜, 只得俯身彎腰地遷就他, 不久便腰酸背痛, 好不容易把他的小嘴對準乳頭, 他便毫不容氣, 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痛! 好痛! 是我唯一的感覺. 書上提到的什麼母子溫馨親密滿足感, 完全無法感受, 但為了BB, 只能忍著痛, 任由小東西繼續咬.

他吃奶的習慣一點也不好. 每次總是吮了幾口, 就含在嘴裏睡著了, 搖醒他, 才會多吮幾口, 不久又停下了, 想把他拉開, 他會清醒過來繼續吮, 有時見他睡著了,以為他已吃飽, 一離口, 他又哭著覓食, 只得再餵過, 如是者停停吮吮, 每次餵一餐要1小時以上,乳房也要持續痛一小時以上. 很快, 我的乳頭開始損了, 流血, 結疤, 再受損, 再流血...痛楚似是沒完沒了.

然而, 他倒底有沒有吃到奶, 真是天曉得. 每次餵完, 他的嘴巴總是乾乾的, 我的乳房也是乾乾的, 令我懷疑餵了那麼久是否只是乾吮, 我其實沒有奶給他?

各種打擊令我對餵母乳開始產生疑惑, 為何人人都覺得餵母乳是很輕鬆自然的事, 但對我卻是無比艱難? 難道我天生不是餵奶的料子? 自小讀書考試以至長大後工作處事都難不到我, 為何餵奶的本能我卻似乎從沒具備?

我知道自己還未上奶, BB可能一直餓肚子, 但一直不想餵奶粉, 深信只要多抱多餵, BB始終會吃到人奶, 書上也是這樣寫呀. 於是BB一哭, 就餵, 一餵, 就是一小時以上. 我倔強地相信, 只要繼續努力, 我總能成功, 並盡量催眠自己說: 我有好多奶, 好多奶, 好多奶... 艱難的母乳之路, 就這樣展開了.

瑪嘉烈4日3夜求生記: Part 2

我躺在產床上, 之前的寒冷感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大汗, 全身濕透, 連頭髮也全是汗水, 看來無論生之前洗多少次頭, 也是徒然了. 迷糊間, 聽到幾個助產士語氣凝重地輕聲說話:
"冇tone喎"
"真的冇tone? "
"試多次吧"
有人把一些東西插入我肛門, 叫我用力收緊. 我依言做了.
"真的冇tone喎, call醫生."
接著有人告訴我: 我生的時候有少許損傷, 會找一名高級醫生來替我縫針.

哦, 原來如此. 通常順產婦都要在會陰剪一下以助BB出世, 之後要縫幾針, 這些資料在入產房前已讀過了. 但我不覺得生的時候有捱過一剪呀, 莫非生得太痛, 渾然不覺?

11:15分, 兩名醫生出現替我縫針, 憑對話的聲音判斷, 應該是一名資深醫生配搭一名新手/見習醫生. 縫針前, 護士替我注射了止痛針, 又叫我吸止痛氣.

開始縫針了, 一針, 兩針, 三針, 四針...沒有停下來, 每一下針頭刺進去, 線頭在肌肉間拉扯的感覺都一清二楚, 下身愈來愈痛, 我用力吸止痛氣, 沒有用, 痛楚隨著針頭的走向繼續增加, 由陰道一直伸延至肛門, 我用盡全身力氣, 緊緊握著止痛氣的吸嘴, 腦裏一片空白, 痛楚何時才能停止? 我不是已經誕下BB嗎? 為何現在痛得比生BB更厲害?

終於, 縫針停止了, 時鐘指著12:30分, 這一趟共花了1小時15分, 縫了數不清的針, 事後我問巡房醫生, 答案是因為不用拆線, 沒有數過縫了多少針.

醫生離開了, 我躺在床上, 下身痛楚稍為減輕, 但依然痛得無法動彈, 和剛生完BB那種一身鬆晒的感覺截然不同. 過了一會, 房外有人輕聲對話:
"為什麼9號產房的人會這樣?"
"可能因為她真的作動得很痛才進來, 不像其他人少許痛便喊救命要進醫院吧"
9號產房, 就是我所在的房間呀.

人聲消失後, 我獨自在產房內等了很久, 大概下午2點半, 老公終於獲準進入產房探我, 接著一名神色凝重的助產士進來, 首先向我和老公道歉, 接著解釋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 在BB出生時, 因為是一口氣生出來, 陰道負荷不了, 被撐到撕裂破損, 出現多處裂口, 不但外層皮膚受傷, 連內層組織也受損, 有部分甚至撕裂至接近肛門的位置, 大量出血. 怪不得要縫這麼多針.
講解完後, 她又再次說不好意思, 強調已經馬上找來一名高級醫生替我補救. 我心想, 說不定自己陰道太窄, 生得太用力, BB又出得太快才會這樣吧, 醫院為什麼要一直道歉呢?

又等了一會, 我終於離開產房, 被送到產後護理房. 由於情況特殊, 我被安排待在剖腹生產的產婦床位上 (床的設備較好, 可作遙控電動升降), 而非正常的順產婦床位. BB則留在育嬰室.

直至幾天後, 與老公談起當日在產房的情況, 才知道我有此遭遇, 很可能是因為助產士判斷錯誤所致. 幸好老公當天有陪產, 能目睹整個過程.

當日在產房內替我接生的助產士有二人, 一名是資深老手, 另一名是新手或實習生. 老手一直在旁觀看, 指導新手做接生, 還對新手說: 今次我不戴手套了, 交晒俾你喇. 而新手則全副防護衣武裝. 但實際上, 他們在催我用力生的同時, 並沒有把產床後半截降下, 也沒有替我蓋上產布(這是我在video中所見BB即將出生時的情況), 既是說他們一直認為我未生得. 直至我的BB快要出世, 老手忽然叫了一聲"Bleeding", 臉色驟變, 一邊對我大叫" hold住, hold住", 一邊推開新手, 搶到我身邊, 其他助手則匆匆忙忙地替我調低產床, 蓋上產布, 產床剛剛降下, 我的BB已經應聲滑了出來, 老手僅僅趕得及戴好手套, 接住BB. 新手則呆立一旁, 不知所措.

照理, 助產士應在BB快要出生時, 替我陰道剪一下, 令陰道口擴大, BB出得順利些, 但事後我知道, 這一下根本沒有剪, 在我用力生的45分鐘內, 竟然沒有人知道BB什麼時候真的要出來, 直至看見陰道流血才趕忙準備, 而我則因為陰道口沒有擴大, 令BB出生時陰道皮膚組織不規則地撕裂, 需要大量縫針.

難怪醫院的人不斷地道歉, 難怪事後他們在門外細聲討論, 這是明顯地判斷錯誤的後果!

我的第一次順產經驗, 就是這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