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8月5日凌晨開始, 我平均2,3小時便餵一次, 每次要餵個多小時, 乳房也痛足個多小時, 期間幾乎完全沒有休息時間, 但BB仍好像什麼也沒吃過. 連巡房醫生也說, 有時BB就算吮不到奶, 也會繼續吮乳頭, 當是一種安慰. 那麼, 我的BB是否一直只是"安慰" 自己呢? 眼看病房內不少產婦是餵奶粉的, 她們的BB似乎比較安定, 是否應該讓他吃奶粉便算呢?
轉念一想, 人奶這種天然食物, 應該凡是女人都有的, 沒理由我會沒有. 於是下定決心, 無論如何也要餵人奶, 一直餵到有奶出現.
至傍晚時份, 疲倦不已的我對老公說: 餵了這麼久, 只得個"痛"字, 好像根本沒有奶給BB. 老公安慰我說慢慢來. 這時, 我隨意用手擠了擠, 奇蹟似地, 乳頭竟然有少許水汪汪的液體流出來了.
終於, 由沒有奶到出現第一滴奶, 我捱過了這一關.
然而問題接踵而來. 5日晚上, BB哭得似乎比最初更凄厲, 餵奶時間也愈來愈長了.
12:00 - 1:00am
餵了45分鐘, BB還未滿足, 時哭時停.
1:00 - 2:00am
餵了一小時, BB似乎睡著了. 我放下他, 忍痛去了一次洗手間, 15分鐘後回來, 他又大哭起來.
2:00 - 4:00am
BB哭得太淒厲, 唯有再讓他吃奶, 不久他似乎睡著了, 我上床準備睡覺, 剛睡下不足五分鐘, BB又哭了. 百般安慰無效, 只好再餵他, 餵了一會他又似乎睡著了, 但是一放下他數分鐘, 他又哭起來, 如是者餵奶—睡著—哭醒—再餵奶, 循環不斷.
4:00 - 5:00am
又餵又抱了將近兩小時, 乳頭實在痛得不行, 身體也開始支持不住, 但小東西似乎更肚餓, 對我也更不客氣了. 只要乳房一離口, 便放聲大哭, 我無可奈何, 只得任由他在嬰兒床哭鬧, 希望他累了會自行入睡, 然而小東西還懂得一收一放的道理, 哭累了, 便停一會, 儲夠氣力, 再哭過, 而且愈哭愈烈.
終於, 到了凌晨5點, 我筋疲力盡, 眼看BB哭得聲音沙啞, 滿臉通紅, 一臉可憐相, 我再也不忍堅持下去. 吃人奶不夠飽, 就補充奶粉吧.
我通知當值護士, 要求替BB補餵奶粉, 護士叫我把BB推到嬰兒護理室. BB走後, 我總算獲得清靜, 可以好好睡一會了.
8月6日, 八號風球高排. 早上7點, 矇矓間被BB哭聲吵醒, BB又回來我床邊了. 一名護士對我說: BB哭得很厲害, 可能很肚餓, 你趕快餵他吧.
我問: 5點時不是補過奶粉嗎? BB吃了多少oz?
護士望一望餵食記錄表, 說: 你的BB吃了很多餐人奶, 不用補奶粉了.
我開始擔心了, 告訴他BB的情況, 表示當值護士曾承諾過替他補奶粉的.
護士答: 這樣嘛...應該已經補了...不過現在又餓了.
護士走開後, 我抱起BB, 看他雙目無神, 哭得可憐, 心疼不已, 但自己周身酸痛, 全身乏力, 實在難以支撐再餵奶.
正徬徨間, 該名護士匆匆走過來, 尷尬地說: 要補奶粉嗎…現在就補吧. 忙不迭地抱走BB.
原來5點至7點之間, BB仍然一直在餓肚子! 天呀, 由昨晚12點至現在, BB已經餓了7小時, 初生嬰兒怎經得起這麼長時間的饑餓? 他會不會有事?
9點左右, 醫生巡房時, 一名護士告訴醫生, 我的BB很黃, 要抽血檢查, 很大機會要留院. 我的擔心開始成真了. 幸好不久BB抽完血, 並無大礙, 又再回到我身邊.
我打電話給老公, 告訴他醫生叫我下午可以出院. 他有點猶豫. 現在八號風球橫風橫雨, 不如遲一天才出院吧, 他說. 我不肯, 堅持要出院, 我怕晚上一個人無法照顧好BB, 也不放心把BB交給粗心大意的護士, 不想BB餓7小時的事情再度發生.
上午11點, 有護士走過來對我說, 你看起來精神很差, 不如把BB交給我們照顧, 你休息一下吧. 我同意了. 不過, BB走後, 我卻沒有休息, 既要梳洗, 收拾物品, 又要參加出院講座, 聽完講座又到探病時間. 幾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下午2:30分, 出院前夕, 病房阿嬸循例替我探熱和量血壓, 量完一看, 37.5度, 輕微發燒, 阿嬸隨即通知護士, 替我再探一次熱, 這次是37.7度.
惡耗來了. 護士說: 你不能出院了, 太累就不要餵奶了, BB我們會照顧的.
不知怎的, 聽到這個消息,心裏一陣發虛, 躺在床上, 眼淚不期然地掉下來.
是為了身體有事嗎? 是為了不能出院嗎? 是為了BB無法回來我身邊嗎? 我不知道, 理智告訴我, 我沒有不開心,情緒也很平靜, 但是, 心底裏一隻不知名的魔鬼, 正在無視我的理智, 肆意地慫恿淚腺.
我把要留院的消息告訴老公, 也許他聽得出電話中我的聲音哽咽, 不久便匆匆趕來. 我們坐在醫院的走廊通道上, 幾天以來的疼痛, 疲倦, 迷惘, 擔心, 失望一下子湧上心頭, 魔鬼又再催動淚腺, 我握著他的手, 伏在他身上,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